水,
滴答,
滴答,
滴答...
不甘心,
好不甘心,
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之后,
尊严被剥夺,
人格被失去,
自由也都要丧失掉。
在这黑暗无边的水牢里,
生命力在缓缓地流逝,
魔力在渐渐地消失,
淡忘,
淡忘,
沉沉睡去...
那只温柔的手,
何时才能伸起...有人,自水上而来
朦胧,
朦胧...
!!
醒来时候已经浑身都汗湿了,夏日的夕阳绯红,蝉鸣还在持续,一种挥不断的异样情绪笼罩在我的心头。又是那个梦,黑色的、无助的、奇异的梦。距离我睡过去应该已经两个小时左右了,和隔壁的阿辉说好了,五点开始的棒球练习不能错过。
从懂事开始,一直持续着幽闭的梦,曾经无意中对其他好友提及过,只是换来一句“人人都有的事啦!”然后拍拍后背就失去了下文。但是这样的梦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一点吧?虽然每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醒来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常规的身体检查也没有任何慢性病的迹象...作为一个健康的高中生,我对自己这方面深表担忧。
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现代,巫术什么的应该是早就没落的东西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梦中醒来让我总有一种身在某个巫术中的感觉一样,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巫术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一方面的问题该找谁去咨询呢?神社?老师?还是父母?我只是苦笑。
话说回来,除了这个让我时常困扰的梦,这个世界总体而言待我还是宽厚的。生长在中产阶层的家庭,可以打棒球挥洒汗水,还有自动售卖机和冰可乐的现代生活,实在是无可抱怨。收拾好心情,整理好装备,我出门往棒球场而去。
这实在是暑假的末梢最好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是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青春如同汗滴一样晶莹透亮。那时候的我实在无法预料到,距离整个世界的崩塌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阿月,你又睡晚了啊!还是床底的杂志让你欲罢不能啊?”同伴们对于迟到的我一如既往的抱怨。
“抱歉啦,大头,我床底下可没有那样的东西。”放下矿泉水袋,我开始一边和同伴打趣一边做热身运动。
“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阿月。”大头也只是说说而已,一群荷尔蒙过剩的家伙凑在一起的话题除了棒球之外,也只有青春的憧憬了。
今天到场练习的人非常多,大概谁也不愿意在新学期到来之前懒死在床上吧。阿辉正在和不认识的人练习传接球。看今天这副热火朝天的架势,我想可以来一场两个小时的酣畅淋漓的九局制了。
青草地,晚风,还有高处的狗吠,以及骑自行车经过的低年级生。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夏日落幕秀了。
“喂,阿月,今天来场九局制吧!”果然大头按耐不住了。
“我没意见啊,反正要累死的也是阿辉这样的投手。”
“切,说的不关自己什么事一样。今天的比赛,还有美女观赏哦!”
“啥?”
“你看那边,就是三垒旁边的铁丝网外头。”
顺着大头指引的方向,除了一如既往的一群来观摩不知道哪个全民明星的花痴外,我没见到什么特别的。正要反头向大头抱怨“搞什么飞机”的时候,忽然在视线的角落里...
是她...
我的心忽然仿佛停摆了一般,一种无比亲切却又无比悲戚的心情不可遏制地奔流着。仿佛时光的齿轮在此时节节碎裂,这一秒再也不会向前。
为什么呢?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脑海里就忽然要崩裂出“是她...”这样的话语?
这样简单的一瞥里已经将她的样子刻入了脑海中,应该不是学生但年龄似乎又与我们相差无几,很惊讶自己得出这样的结论。不仅因为她没有穿哪个学校的校服,而且脸上的神情有一种超出我们的成熟和冷淡。毫无疑问的美人,细长的身形,长长的黑发自然垂下,白色衬衣加上黑色的长裙,风中一种凛冽的身姿,如果一定要说,是那种充满知性感的古典美人吧。
“喂?喂!阿月”大头重重的拍打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干嘛啊!疼啊!”
“怎么样?看到美女就动心了吧?等下让我来一支全垒打,再给我打气去搭个讪怎么样?”
“你是白痴吗?”
“混账!现代社会的少年!就要有随时奔赴地狱的觉悟!啊!!今天是神在考验我!”
“...放水也去找投手大人吧。不觉得她看起来比我们要成熟太多了吗?”
“御姐属性!这是时代赋予少年最好的礼物!”
“好吧,前进吧,热血少年。等下如果你都是三棒挥空记得找两个棒球吃了。”我完全忽略了大头,忍不住再次回望了一眼。
她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眼神向我投射来。微微一颔首,示意我过来。
我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对四肢的支配权一般,木讷地缓缓向她走去。
大头也如同被160km的直球命中头部一般,呆呆地看着我向那边移动。
漫长的一次走动,仿佛走过了三个球场那么遥远一般,在众人刺眼的目光下我终于隔着铁丝网在不知名的美人面前站定了。
走到眼前才能发现,她的皮肤、五官、以及手指都仿佛如玉一般细致,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人间能有如此完美的雕琢。她的神色依然是冷淡的,只是用再轻不能的话语淡淡说到,
“今晚九点,新城广场见。”
然后头也不回地缓缓走上小丘,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彻底结束了我和众人的友谊,虽然除了我应该没人听见她说了什么,但是显然作为泄愤的对象我被触身球和各种刁角击球狠狠地羞辱了一场。夏天的夕阳,终于也走向了并不光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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